“必出精品”的暴雪，怎么成了如今这个德行？

这段时间，越来越多的的国服《炉石》主播宣布自己即将失业。

原来，动视暴雪突然发公告要跟国服代理商网易解约，“被分手”的网易对续约条款无法接受，导致现有协议2023年1月23日到期后，只能暂时停止一众暴雪游戏的国服运营。

届时，《魔兽世界》、《炉石传说》、《魔兽争霸III：重置版》、《守望先锋》、《星际争霸》系列、《暗黑破坏神III》、《风暴英雄》等等暴雪游戏服务都会暂停。

消息一出，不光职业玩家，就连非职业玩家们都傻眼了。

虽然大多数人玩游戏只是图个乐，即便暴雪一年不如一年，可过去包房打团本、开黑、练习微操的回忆是无法磨灭的。很多老玩家即便早就尘封了账号结婚生子去了，还是会关注一下艾泽拉斯的动向，有时候手痒痒也会去新版本逛一圈。

结果暴雪突然闹着这么一出，彻底把念想连带青春给断了。

本来，一边是原本出品就是精品的暴雪，一边是氪金上头的中间商网易，玩家们按理说会天然倾向于暴雪，但这次暴雪单方面开出的四个续约条件，吃相太难看了，实在不得人心。

1、暴雪方分成比例较2019年—2022年合约期50%以上营收和净利润进一步提高；

2、网易研发暴雪其他IP手游全球发行，但只享有中国区市场营收分成，且网易须缴纳保证金；

3、对于国内游戏版号问题，暴雪方提出了不可承诺的约束性条款；

4、续约签字时预付两年合作款，金额达数亿美金。

摆明了狮子大开口，不给任何余地。

这么闹下去，账号打水漂了，游戏装备不值钱了，谁来赔偿玩家这些年的心血？所以即便是对暴雪再有好感，大部分玩家们基本也知道很难挽回，只能挥手道个别了。

为什么动视暴雪和网易会在这个时间点闹掰呢？为什么受伤的只有中国玩家？是人性的贪婪还是道德的沦丧？

问题的答案，我们扒一扒隐藏在暴雪背后的资本巨鳄——动视暴雪和它的掌门人鲍比 ·科蒂克就知道了。

01

动视暴雪实际上是两家公司合并而成，一家是暴雪原本的母公司Vivendi Games，另一家则是叫动视，两家合并后被叫做动视暴雪，旗下暴雪娱乐才是玩家口中曾经必出精品的工作室。

有点类似于日本著名的游戏公司“SquareEnix”就是“Square”和“Enix”合并后的称呼。

但这个名字在汉语语境下就很有迷惑性，让人感觉核心是暴雪，再加上更多的国内玩家接触的都是暴雪全家桶的游戏，所以很多时候就直接统称为“暴雪”。

实际情况是，在动视的统治下，作为游戏开发者的暴雪根本就是个玩物。

包括这次和网易的谈判，其实暴雪根本插不上话，真正坐在谈判桌上发号施令的，是动视的老大——鲍比 ·科蒂克。

从他的身上，我们就能看到一个不玩游戏的人，是如何把游戏当成无情的印钞机器，氪金模式炉火纯青的网易在他面前就是个弟中弟。

鲍比 ·科蒂克

在游戏界，这位老哥的“光辉事迹”数不胜数，总结起来就一件事：

用最少的钱做“性价比最高”的游戏。

作为囊括八大传统艺术的集合体，人类高质量游戏往往会非常注重内容创新的产品形式，被誉为第九艺术。

凡是行业内出名的大作，比如《荒野大镖客2》、《艾尔登法环》、《战神》，无一不是依靠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游戏制作者惊为天人的创意、强大的工业管线和对于细节的把控，几年磨一剑才终成为玩家心目中的神作。

但在大学学习艺术史的鲍比 ·科蒂克眼里，管你什么第九艺术，赚钱才是好艺术。

比如，动视的另一块金字招牌——经典的《使命召唤》系列就是最好的例子。

《使命召唤》开发者是动视旗下收购的IW工作室，工作室的两位创始人Jason West和Vince Zampella就因为挡了鲍比 ·科蒂克财路，扣上了“想跳槽”帽子直接扫地出门了。

原来在《使命召唤6》大火后，鲍比·科蒂克希望不停地开发新系列。但IW工作室的创始人Jason West和Vince Zampella早就做吐了，而且《使命召唤6》开发之前就和鲍比签订了协约，如果这一代大卖，接下来作为母公司的动视将无权干涉IW的创作权。

Jason West和Vince Zampella

鲍比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对于他来说，《使命召唤》就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鸡，就算下到吐也要下，而且你做个新东西不好卖怎么办，亏的可是我的钱！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使命召唤》整个系列完美地符合鲍比对于年货游戏的期待——不求创新，但求赚钱。

《使命召唤19》

为此，鲍比还会利用知识产权，对同类型游戏开发者进行防范打击，再配合年货游戏（一年一部）的策略挤压市场空间，持续出到了第19代，到最后出一代骂一代，质量一直在被玩家诟病，却依旧是同类型题材里最畅销的游戏，撑起了动视暴雪的半边天。

而鲍比作为一个老辣的商人，自然深谙如何实现游戏运营开发的最高性价比，只要市面上还没有能够匹敌《使命召唤》的同类作品，他就会一如既往地摆烂下去。

讽刺的是，最初的动视，正是一个反对资本，追求创新的公司。

它的创始人是七八十年代游戏巨头雅达利手下的四位开发者。

在那个多数人觉得游戏开发者一文不值的年代，由于给公司巨大的贡献却没有相匹配的收入与荣誉，四人愤而出走，于1979年成立了游戏史上的首家第三方游戏工作室，即今天的动视。

但八十年代视频游戏产业内卷严重，动视靠做游戏养不活自己只能搞商业软件开发，结果陷入经营危机，关键时刻，鲍比趁势入驻动视，连续收购了十几家工作室，重新回到了游戏赛道，并押中了《使命召唤》这一爆款。

2008年，鲍比还趁着暴雪母公司Vivendi Games财务困难，与之合并，成立了动视暴雪。

到了今天，这个曾经屠龙的勇者，在鲍比手上也没逃脱成为恶龙的命运。

02

在国内，暴雪被玩家嘲讽为“三姓家奴”，上头的母公司换了一个又一个。

但这也是没办法，电脑游戏早就不是当年几个小伙子靠理想与热情就能开天辟地的时代了。市面上主流3A大作动辄数以亿美元计算的开发与渠道成本，资本只手遮天，暴雪也是有苦难言。

最初如果不卖身给大公司，可能这个由三四个人凑钱成立的初创公司可能早就不复存在了。

好在前几次，虽然母公司走马灯似的换，但它们基本上不会过多干预暴雪的游戏开发，处于放养状态。因此才有像《魔兽争霸》、《暗黑破坏神》、《星际争霸》这样的爆款问世，暴雪也逐渐变成了玩家心目中“必出精品”业界传奇。

然而从动视入驻了暴雪，一切就逐渐变味了。

最开始，动视暴雪依旧在追求创新，比如内部成立好几个小团队进行独立游戏模式的新概念开发，然后搞出了基于魔兽宇宙叙事的《炉石传说》，全球玩家人数一度超过一亿。

这让动视暴雪看到了开发成熟IP价值，再加上原本手中《使命召唤》系列的成功，更让鲍比信心满满。

2014年，已经开发了潜心七八年，号称与魔兽世界比肩的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泰坦》项目突然被砍，然后开发团队在几周内，就做出了用《泰坦》项目的遗产开发一款近未来第一人称多人射击游戏的决定，于是就有了《守望先锋》。

深究下去，或许是为了避免同样宏大的泰坦宇宙冲击分流魔兽世界的商业价值才是关键。

这也是为什么从2008年泰坦开发的消息泄漏一开始，暴雪高管就不断公开强调与魔兽没有竞争关系的原因。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哪怕游戏的卖点大相径庭，但玩家的时间就那么多，说没有竞争是不可能的。

2014年年底，当粉丝心心念念期待《暗黑4》的大招时，结果在一年一度的暴雪嘉年华上，千呼万唤出来的却是手机端的《暗黑破坏神：不朽》，坐实了氪金嫌疑。观众们也被主讲人一句“你们都没有手机么”彻底激怒，从此暴雪在玩家心中跌下神坛了。

至于《星际争霸3》，就更没指望了，RTS游戏的式微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市场的东西就没有赚钱的可能。

到了2021年，先是《守望先锋2》、《暗黑破坏神4》延期发售，后有干了19年的功勋总监与高层矛盾主动离职，然后又爆出高层性骚扰丑闻还被鲍比包庇，还引发了罢工示威，一大批骨干成员离职、CEO提桶跑路，最后选了一个CEO接盘，结果一上来就搞女权，顺带取消了暴雪嘉年华，把玩家们气得找不着北。

一系列骚操作的结果是，暴雪股价狂跌35%，在年底滑落到19个月的最低点。

早年间那个锐意进取的暴雪，在鲍比唯利是图的统治下早已不复当年，由于无法认同他的经营理念，暴雪的初创大佬们早已经相继出走，所剩无几，留下的都是好捏的软柿子。暴雪变成了一架名副其实的“忒休斯之船”。

但再落魄也是曾经的暴雪，趁着股价处于低位，微软带着600亿准备强势收购动视暴雪。

作为老牌大厂，微软此举重要目的借助暴雪手中成熟的IP与强大的开发能力，是为自己逐渐陷入增长停止的云计算战略寻找“云游戏”未来空间。

但动视暴雪特别是鲍比也不会坐等被收购，于是就有了与网易断交的大戏。

03

12月8日，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正式起诉微软，以阻止其以690亿美元收购视频游戏发行商动视暴雪。

这个机构上一份“战绩”是阻止了英伟达收购ARM。

理由是，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认为，微软的收购，会损害游戏市场的竞争与增长。此外，英国和欧盟也对微软收购暴雪开启了调查。

同行中，作为全球三大主机游戏厂商之一的索尼，也站出来公开反对，甚至关系到动视暴雪旗下知名作品《使命召唤》系列游戏能否继续留在索尼旗下的主机平台PlayStation。

这种反对声音不难理解，毕竟微软本来就有垄断的案底，而鲍比率领的动视暴雪在游戏开发上也走的是独占赛道的路子，两者加一起，别人不起疑心才怪。

面对微软的重金诱惑与监管的步步紧逼，压力最大的自然就是鲍比 ·科蒂克。

毕竟暴雪沦落到今天，这位老哥功不可没，微软的高层一清二楚。而鲍比如果不想被自己踹别人一样被股东们踹走，也就剩下一个选择：

继续证明自己这套倒腾成熟IP的价值，从而保住自己的位置，最起码可以自抬身价。

于是就拿网易手里的代理权开刀了。

因为在动视暴雪2022年Q3的财报特地提了这样一句话：网易代理暴雪游戏的营收仅占动视暴雪的3%。要知道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网络游戏市场，暴雪的IP在中国游戏玩家里又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么一点收益肯定不正常。

背后的关键，大概还是网易与动视暴雪是在全球游戏市场还有着直接竞争关系。

受益于长期代理暴雪IP的经验，外加游戏出海战略的成功，网易凭借着《阴阳师》、《永劫无间》这些作品游戏营收不断增长，在2022年已经跻身全球十大游戏公司第七位，刚刚超过了第八位的动视暴雪。

而动视暴雪的尴尬之处是，当自己想扩大中国市场，却还要看出海抢自己蛋糕网易的脸色，特别是国内版号还在网易手中，动视暴雪自然是不爽的，也就无法放开手深挖暴雪IP在中国市场的价值。

比如，在11月上旬财报出来的时候，暴雪就直接对媒体放风，说是因为网易的原因，中国业务未来可能出现的一些问题。

更早之前，还有媒体爆出网易与动视暴雪已合作开发三年的《魔兽世界》手游项目现已终止，原因是“两家公司在财务问题上存在争论”。

《糖豆人大冒险》

于是，谈判桌上鲍比的狮子大开口，不但要进一步提高动视暴雪方分成比例，缴纳巨额保证金或预付费，还要约束网易手中的游戏版号，最后还要网易预付两年合计数亿美金的合作款。”

同时间，暴雪高层还透过媒体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动视暴雪一直希望延续协议，反责怪“他们（网易）的方式不符合我们对玩家、员工和我们的运营原则的承诺。”

明明是自己主动挑事，却一副站在道德高地的样子。

说到底就是一种谈判策略，摆明了提出不可能被接受的条件，踢开网易，换个能接受这些条件还更好控制的，从而放开手深度开发暴雪IP的中国市场价值，为自己与微软谈判提供更多的筹码。

换句话说，这些条件本身就是动视暴雪的PUA，暴雪毕竟还是暴雪，网易不愿意，只怕有的是人愿意跪下去。

只因为中国玩家心里还在期待曾经的暴雪。

所以，在资本的纵横捭阖下，资本家们不管是接手、还是跑路的，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有中国玩家被真正PUA的世界诞生了。

游戏是艺术品，也是商品，而创新才是游戏的生命，其关键就在于拿捏好两者之间的度。

当艺术品压过了商品，游戏只能成为束之高阁的独苗；当商品压过艺术品，游戏又会变成反复收割玩家的镰刀。

正如《巫妖王之怒》CG里那句脍炙人口的旁白：王权没有永恒。

无论是游戏还是游戏公司，高高在上的傲慢只会带来落寞。

酷玩实验室整理编辑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酷玩实验室（ID：coolla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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