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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玉碎》插图

引子

1944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东南亚战场，一支500人的日军支队，与美军短暂交战后，指挥官面对劣势决定玉碎攻击（自杀式冲锋），损伤大半后决定撤退，残兵的指挥官因为后撤被阵前枪毙，逃脱死亡的残兵们被命令全员玉碎，不准活着回来。

500人的支队仅有1名手臂被炸断的二等兵侥幸生还，30年后，这名二等兵将自己的这段经历画成了漫画——《全员玉碎》，发表后获得美国漫画最高荣誉“埃斯纳奖”。

奖杯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这部漫画，和他讲述的故事。

文/绫小路義行

资料/水木茂漫画《全员玉碎》、水木茂回忆录

创作契机

1971年，日本漫画家水木茂前往东南亚的巴布亚新几内亚群岛，吊祭二战在这里战死的战友，有感而发，于是将当年的战争回忆创作成漫画《全员玉碎》，1973年在讲谈社发表。

这是一部反战漫画，讲述了战争的残酷，以及作者对战争给普通人带来绝望的感悟。

水木茂在自己的回忆录中也写到过关于战争期间的这段经历，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所有人都变得不正常。

父母送儿子出征，希望他们别再回来、一定要光荣战死，刚从军校毕业的年轻军官毫不犹豫下达愚蠢的自杀命令、盼着早点玉碎，死里逃生的士兵被认为是胆小鬼火速二次送上了前线。

断臂二等兵水木茂和他的《全员玉碎》

让我们看看水木茂笔下真实的东南亚日军是什么样的吧。

时间：1943年-1944年

地点：巴布亚新几内亚新不列颠岛省会拜恩

军队编制：拜恩支队——A中队和B中队——A中队下辖4个小队（第一到第四4个小队）——第二小队下辖4个分队（第一到第四4个分队）。

军队人数：支队500人，中队250人，小队60人左右，分队15人左右。

简单介绍一下作者进入东南亚拜恩支队的经过，水木茂原名武良茂，1943年被征召入伍，在此之前他和父母一家人都有浓烈的反战情绪，虽然当时处于那样的环境，但是下层民众还是有不少人和水木茂一家抱有一样的心情。

全员玉碎封面

在征兵后，因为懒散和木讷，不会讨好上级，被派往战争残酷的东南亚前线，到了东南亚，又因为懒散和不敬长官，被派往最前线的拜恩支队，军衔是二等兵。

1943年水木茂到达东南亚前线时，太平洋战争已经进行1年多，日军锋芒不再、处于防守状态，不久就在美军的节节进攻下土崩瓦解。

漫画和水木茂的回忆录中记述了拜恩支队的指挥官田所少佐，从军校毕业的他是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27岁，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在军校的时候受到熏陶，军校宣扬的南北朝时代武将楠木正成的“七生报国”口号被他当做信条。

七生报国，就是希望士兵发起自杀式攻击后，还能继续转生为士兵继续玉碎，循环反复转生7次的想法。

不同版本的全员玉碎

1、花样作死

被椰子树砸伤：到达拜恩后，作者（二等兵丸山）和一等兵小川被分配去搬运椰子树修防御工事，小川被砸断胳膊，抬进临时休息所。

第一个挂掉的：小川受伤时患上了登革热，几天后挂掉。

被鳄鱼吃掉：一等兵镜田，在划两人乘坐的小船时落水，被鳄鱼吃掉、尸骨无存，当时作者还在和镜田聊天，一转眼人就没了，就像消失了一样，周围没有一丝异样。

被活鱼噎死：二等兵加山和一等兵中本因为粮食缺乏去海里，用手榴弹炸鱼，扔完手榴弹后，鱼被震晕，然后捡到岸上就行了。中本捡到很多鱼太过兴奋，把一条鱼直接塞在嘴里，鱼滑到嗓子，被鱼噎死了，从此以后禁止手榴弹炸鱼。

当靶子：二等兵景山看到有战斗机低空飞行，因为害怕跳到水里，用一个木桶罩着脑袋，结果被战斗机当成靶子，当场击毙，因为他脑袋套在桶里，没人知道他在哪，成为一个失踪者。

被抽嘴巴的新兵

小便时被炸飞：美军登陆拜恩，守在战壕里的小西去后边小便，被炮弹炸飞。

被自己人打死后自杀：分队长本田军曹外出侦查，被前哨开枪打中了肚子，军曹以为敌人来袭，为了避免被俘，第一时间拉响了手榴弹自裁了。

2、军官

画遗像：中队长传令让会画画的作者（二等兵丸山）来给他画遗像，中队长被征兵前是木材商，一边让作者画遗像，一边说来到这里的都别想活着回去。

画扑克：中队长那有一副叫花牌的扑克牌，但是都玩烂了，让作者过去画一副新的，画完之后已经是下午，跑去问厨师班还有没有饭，结果被打了一顿嘴巴。

寻找自杀地：田所支队长在河岸视察，看到这里非常像楠木正成挂掉的湊川，心里决定最好这里发起自杀冲锋。

丸山二等兵（戴眼镜）

活切手指：之前和中本炸鱼幸存的一等兵加山，在侦查时被击中肚子负伤、疼得在地上打滚，小队长命令将他遗弃，遗弃之前用铁锹切下加山的一根手指当做遗骨，活着的加山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看着他们切掉自己手指，然后远去。

新兵优待：作为二等兵的新兵，作者每天要为老兵洗衣服、端饭送饭洗碗筷、烧热水，晚上睡觉前或者出征前，新兵集合在一起，挨个被抽嘴巴，作为新兵特殊待遇。

被吃掉的军官：有一次美军轰炸，经常虐待新兵的上等兵野上跳进水中被鳄鱼吃了，两名新兵知道这个消息，相拥庆祝、大笑，以后终于不用被虐待了。

命令自裁：从前线撤退的伤兵被认为是有损士气，总部派来参谋长，给他们两个选择，一是重返前线继续玉碎，二是就地正法，然后率先制裁了两名官阶最大的军官。

储存香蕉的士兵

两名被命令自杀的少尉在被命令自杀的海边聊了一晚，迟迟不想结束生命，早上天亮了以后，参谋长派人将他们枪毙。

你们玉碎就行：参谋长在下达全体玉碎冲锋命令之后，自己转身就跑，残兵少尉拽住他，参谋长说自己要回大本营复命，争执的时候一发子弹击穿了参谋长。

3、玉碎

第一次玉碎后：美军攻势凌厉，支队长命令全体玉碎攻击，晚上吃壮行饭喝酒之后，全体上刺刀冲向美军自杀，中队长被炸伤，有几名士兵抬着中队长撤向圣乔治角。中队长决定自裁，用手枪结束了自己生命。

幸存下来的士兵大约80名，被命令继续玉碎攻击，全部领便当。

作者因为被炸弹炸断手臂，提前被送往大本营拉包儿辗转得到治疗，逃过了这次玉碎。

参谋长要逃跑

幸存二等兵的话

当年的二等兵水木茂在漫画发表后（1971年），写下这样的一段话：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全员玉碎》这部漫画有九成都是真的，虽然书中安排参谋长遭到流弹击中而阵亡，但这点并非事实，事实是，参谋长看准时机顺利逃之夭夭。

书中虽然画成全员阵亡，实际上还有几十人幸存，首先在这座岛上有人对你说，“我们接下来就死，你们走一步吧。”

但他们还是很难就这么慷慨负义，玉碎这这玩意儿，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一样，一定会出现幸存者。但在其他东南亚岛屿的幸存者数量却寥寥无几，因此被奉为战败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在我们所在的拉包尔大本营，明明还有10万士兵在后方活得好好的，却叫位于前线的500人去送死，实在很难获得全体士兵的认同。

军中常说，士兵跟袜子都是消耗品，士兵的地位通常只和猫平起平坐，不过只要一提到死，士兵肯定首当其冲。

作者与他的漫画

俗话说，一寸虫也有五分魂，就我看来，如果没取得全体士兵的同意，光是下令叫他们去死进行玉碎作战，也是无法成功的。

年仅27岁的大队长，就这个人来说，可能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要统帅近500人的意志还是太年轻了，而指挥他们的，实际是大本营的参谋。

大本营有什么计策？那就是要求拉鲍尔的10万士兵全体阵亡，才能交差，因为战败是必然的，死的人越多他们责任就越小。

参谋长如法炮制，军官、下士、马匹、士兵，在军中这样按照优先顺序，一个一个死去，这样看来，士兵甚至连马都不如。

全员玉碎插图

就我看来，在玉碎中保住一命，绝非卑鄙，那是身为人类的最后抵抗。

漫画中的结尾虽然安排全体士兵一起丧命，但我曾经想要让其中一个士兵逃出生天，并向驻守在下一个阵地的联队长报告此事。

但这么一来，故事就会拖得太长，所以才安排成全体阵亡。

那个地方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非要守下来才行吗？

当我在后方听到全员玉碎的事情，只能对天长叹，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我只要画到关于战争的漫画情节，心中就不知道从何而来一股怒气，可能是战死者的怨气所致吧。

————1991年8月、水木茂（作者）于讲谈社

全员玉碎的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