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202天后，虚拟宋丹丹开来了忒修斯之船

古希腊哲学家普鲁塔克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在与哲学家们纠缠了千余年之后，这个名叫忒修斯之船的小故事现在又开始试图困扰vtuber的粉丝们。

说的再具体一些，是一个名叫早见咲saki的vtuber的粉丝们。

在2021年11月22日的直播下播之后，没有再见，没有毕业，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们的直播列表当中，仿佛从未来过。

终于有一天，粉丝们梦见了她。同样的悄无声息，同样的意料之外。粉丝们听到她在问她的这张旧船票还能否登上他们的客船，再一次驶向彼岸，如从前一样。

她在等待回答，但对面已是忙音。

一

早见咲saki隶属于chobits-live社团。据社团资料表示，自chobits-live社团成立前，在业内已有超过10年的技术积累，并一直致力于深度学习AI的训练，在动捕、声音合成多方面做基础采集，为未来的主播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产品请以实物为准）

这个愿望很美好，但讽刺的是，这句话在之后的两年内被无数次证明是高级黑色幽默。在为数不多的露面时间里，chobits-live社团两面三刀的背刺不仅成为了常态，甚至运营“01”后来还被扒出来还是个失信被执行人员（俗称老赖）。而为了给主播争取最基本的尊严，旗下主播的粉丝们也不惜无数次向社团官方发起舆论攻势，试图用愤怒拿回他们应有的那份尊重。

对于此，社团官方也似乎真的没有听，不仅将所有的质疑一一打了回去，还死不悔改的将拱火进行到底。

可主播本身又是无罪的，你只能可怜她生在了错误的地方，粉丝们也只能这般去想。尤其是像早见咲这样自带干粮上场的主播，人们更愿意看她在屏幕前努力的样子。至于其他的，所有人都希望真的只是一个偶然。

科班出身，自述学过播音，早见咲同绝大多数后期放飞自我的主播一样，她内在整活的灵魂不仅将初始人设一拳打飞，还借此收割了一大批核心粉丝，成为了虚拟区一道亮眼的风景。

首播时因为麦的质量问题，早见咲曾被观众疯狂刷“森下下士”梗大喊听不见，也因此被粉丝冠以外号“老大哥”。神奇的是，这个外号居然又歪打正着的成为了早见咲自己的slogan，跟观众打成了一片。

都说了是老大哥了，跟观众称兄道弟不当外人自然是可以的。

都称兄道弟了，自然也可以聊一些混沌的话题。

而让早见咲真正大红大紫的，还是因为一颗智齿。在去医院拔完后爱岗敬业继续开播的她，因为说话漏风，被多位观众直球指出声音莫名其妙很像宋丹丹老师。这句话宛如潘多拉盒子一般拥有着神奇的魔力，令早见咲半推半就的掏出了自己的配音功底，用带着东北大茬子味的口音疯狂模仿宋丹丹。

，时长00:26

早见咲火了，模仿宋丹丹小品台词的切片视频斩获百万播放量，在两周时间内涨粉一万多，成功凭自己的努力在不炒作的前提下写了一出天道酬勤的好戏。2021年6月17日，早见咲粉丝突破十五万，10月19日突破二十万。名列前茅的涨粉速度也几乎让所有人都相信，早见咲可以成为第二个伊万，再次在虚拟区刮起一阵搞笑艺人的旋风。

一个月后，她在动态里说“长梦开始了”。

没人想到，这竟是她与自己的道别。

二

2022年6月13日，没有预警，早见咲saki账号的直播状态亮起了绿灯。

“老大哥”居然开播了，这对于她还留下来的20万粉丝来说无疑是重量级消息。为什么现在回来了，这半年她去哪了，太多太多的问题曾压在了人们心里。但今天，她回来了，没有停播，没有白等。

“哈喽哈喽，能听见吗，老大哥在这呢。”

五分钟之后，观众们听见了她说的第一句话。但随之而来所出现的，却是弹幕区上下翻飞的“？？？”和“你谁？”

，时长04:45

“你们的老大哥的人设，和新的老大哥不会让您们失望的”

“你们也没有看过之前的saki长啥样，你们也没有看过现在的saki长啥样”

“我比之前的saki干净单纯，我可以把这个号整的更好”

这屏幕对面的到底是谁啊，声音从清澈变成了烟嗓，面对质疑不仅没有正面回答还振振有词。

就好像她一直都是早见咲，而不是别人。

（这是一个正常运营在公关时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她甚至还将自己称为老大哥，这还能忍？愤怒的粉丝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前几天删除了之前所有的动态和投稿，也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停播了却没有官宣毕业。

原来这一切都是设好的局。

“这个账号是公司的账号不是个人的账号，它不是只属于一个人的，我会是全新的我。”

说的真好，那你陪着这张皮追寻你要的自我去吧。

粉丝们用脚投票将早见咲连续一周送上了虚拟区掉粉榜首位，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家公司选择用这种方式吃人血馒头，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样一个好像完全不熟悉虚拟主播的中之人来代替他们心中的“老大哥”。它好像真的以为粉丝们喜欢的是只是这个皮套，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陌生人，在这个晚上隔着屏幕给了观众一记响亮的耳光。

而从头到尾接连不断从麦克风里传出的飞书消息提示音，也在反复提醒着人们：

小心屏幕对面的傀儡，你认识的那个早见咲早就死了。

三

虚拟主播中之人的更换，在V圈并不是什么新闻。

无论是“始皇帝”绊爱，还是因“不可抗力因素”毕业的新科娘和千鸟文静，她们皮套的中之人都曾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发生过更换。虽然她们更换中之人的行为都或多或少做了充足的预告，但事实也证明这种原地转生的行为对于无论哪一边的粉丝来说都不是可以第一时间接受的事情。这样的背景下，新中之人的第一次直播往往会是非常艰难的，弹幕区的冲锋也会非常的具有攻击性和钓鱼色彩。

而为了惩罚这个吃人血馒头的新中之人，他们也可以用尽浑身解数。

（文静2.0首播名画—《全是钩子，只有主播一条鱼》）

从情理上来说，类似于像A-soul的珈乐这样，在运营公司与中之人宣布解约后将账号永久封存，似乎才是最合理的结局。我们承认你来过，我们也承认你才是赋予皮套鲜活生命的那个人。好坏先不论，这是对你和这个行业的最基本的尊重。

但从经济角度上，尤其是孵化出十万甚至更多粉丝量级的账号来说，直接宣布封存账号实在是太可惜了。一个全新的运作正常的模型从立绘到细节报价五位数起步，上不封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还是没算工期的前提之下。公司并不傻，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也非常的清楚这种无理继承原账号行为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为了利益最大化，他们或多或少也会在原有模型的基础上做一些改变，以此完成与上一位中之人的切割。

（新科娘的三代目与四代目，虽说风格保持一致，但也尽力重新设计）

切割的再完美，也改变不了你的本质。你终究不过是走捷径跳过首播期摘果子的，没有理由心安理得的吃着前任给你带过来的红利。你是兰因絮果，也是宛宛类卿。没有自己的风格，没有谦卑的态度，你永远成为不了这个形象的真正主人，更别提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么企业呢，你所要做的难道只是随便拿来一个人直接顶上吗？你确定她知道什么是虚拟主播吗？确定她清楚她所面对的观众是什么样的人吗？确定她知道她嘴里说出来的上一任中之人的梗是意味着什么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直播间的观众们喜欢的是东北主播吧。

你这什么三次元主播下岗再就业，差不多得了。

四

2021年6月26日，bilibili董事长陈睿在b站12周年庆的公开演讲中提到，2020年，全年共有32412名虚拟主播开播，同比增长40%。而2021年虚拟区榜一主播的年收入加起来更是超过4000万元。向ACG领域展现了自己磅礴的生命力。

但在这其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如愿在虚拟主播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的愿望就好像一位实名上网的虚拟偶像曾经说过的：”希望我可以开心的当偶像，你们可以开心的饭偶像“。但当“开心”、“偶像”、“饭”逐渐在现实的侵蚀下变成了一个不可能三角，从观众到主播每一个人都在希望这场幻梦可以一直做下去，没有终点。

今天，不计其数的vtuber们提供了类似普通主播所给不到的那种虚拟感与陪伴感；而在二次元形象于屏幕内外所隔出的若即若离的暧昧地带中，这种满足感之于观众们就好像拉康口中的那个“对象A”，永远在深入了解与主播正向反馈的再生产中不断徘徊。我们每个人都在享受这场role play所带给我们的快感，也正因为此，我们会对其内在的灵魂产生更多的遐想，直至将心比心，彼此扶持，互相成就了对方。

毕竟再火爆的虚拟主播，灵魂依旧是真人。

（受此事件影响，转生后的早见咲1.0在其账号“括号笑叔”中一夜登顶千舰）

所以我们喜欢的，到底是屏幕对面的虚拟主播，还是皮下的那个中之人。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去深入回答的问题，能够支撑我们一直看下去的，也并非是某个因素可以一言以蔽之说明白的。而每一个人心中对于所谓热爱又都有着最合适的那个画像，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也可以告诉你他是什么样。她有灵魂，她不是人造的动漫角色，她们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物设定，不是按照既定剧本表演的提线木偶。

而这，也许才是他们显得特殊的原因。

也有可能，我们作为观众想传达出来的，一直都只是想看一个能够给予互相尊重的虚拟主播。我也许可以做到无条件喜欢你，无条件包容你。我享受你说的话，支持你的决定。我也把这一秒钟自愿停留在你这里。

只是能不能，有些人可以把每一个观众都真的看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提款机上冷冰冰的数字。

这种互相透支信任的感觉，请问船东和夺舍的忒修斯之船可以感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