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声出惊喜，碾压《他是谁》

《尘封十三载》完结了。

其实在追这部剧之前，我并没有抱太大期望，甚至颇不看好。

一方面在于，本剧虽隶属爱奇艺的“迷雾剧场”，但后者近段时间出品的《回来的女儿》《回响》，不是高开低走，便是闷声不响。

另一方面在于，和《尘封十三载》的题材和设定极为类似的《他是谁》，刚刚烂尾结束。

在这种极低的期待值下，《尘封十三载》反而呈现出一种不急不躁的妥帖，人物塑造立体有个性，故事讲述得也松弛有度。尽管没有抢眼的悬疑概念，抑或是爽到飞起的叙事诡计，但作为一部国产悬疑刑侦剧，它做到了及格，甚至略有惊喜。

故事分两条时间线展开。一条发生于2010年，陈晓饰演的刑警队长路行知，遇到一起怪异的凶杀案，被害者全身赤裸，被人在浴缸中摆出神秘姿势，旁边的地毯里还藏了一根HB铅笔。

经验老到的路行知，在看到凶案现场后却慌了神，此情此景和十三年前的连环凶杀案极为相似。

镜头一转，时针拨回1997年。路行知刚从派出所转到刑警队，在陈建斌饰演的刑警队长卫峥嵘手下，学习刑侦。没想到路行知的第一个案子，便是后来闹得人心惶惶的连环凶杀案。

死者皆为年轻貌美的女性，死后大多赤裸，正如后来的凶案一样，死者被摆出离奇姿势，凶案现场藏有HB铅笔。

穿越十三载的连环凶杀案，让路行知和卫峥嵘，在此后的人生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路行知在这桩案件中，愈挫愈勇，甚至收养了其中一位受害者的孤女，最终成为独挑大梁的刑警队长；而卫峥嵘在这桩凶案里越办越躁，逐渐失控，最后在一场意外的打击下，黯然转岗，到派出所里做起文职。

剧集在1997年和2010年这两条时空线索中，不断切换，时常利用相似的情绪感受、相同的画面元素，或是相仿的情节转换，进行蒙太奇转场。非但不会让人感到逻辑混乱，剧情割裂，反而增加了故事的厚重感，让人物的内心生出物是人非的感受。

这种在过往和当下进行双线叙事，并用同一个罪案串联故事的模式，在这两年的国产犯罪剧中并不少见。

上文中提到的《他是谁》，便是让张译饰演的卫国平，在1988年的凶案调查中，遭受心理创伤，再以1996年重新侦破案件，来完成主角内心的和解。

再往前一会，同样由张译出演的爆款剧《狂飙》，利用今昔对比，让我们对卖鱼的高启强，如何一步步沦陷为黑道大佬的过程，产生浓烈的兴趣。

如果再追根溯源的话，2020年的佳作《沉默的真相》算是翘楚，用浓墨重彩的“嵌套叙事”，在以侯贵平、江阳和严良为代表的三个时空中，追踪罪恶的终极源头。

《尘封十三载》当然没有做到《沉默的真相》那般逻辑严密，牵动人心，但是借由两条不同时空的故事线，它最起码呈现了卫峥嵘和路行知这对师徒的性格变化，而且意味深长。

在1997年的故事线中，路行知一出场便正气凛然，但更多是初出茅庐的稚气，以及过于依靠理论知识的毛病。

在他和卫峥嵘办案的过程中，不是将美国犯罪案件的侦破过程拿来参考，就是用一些过于空泛的犯罪学知识牵强附会，这也是为何卫峥嵘总是一脸鄙夷的缘故。

相形之下，卫峥嵘要实干鲁莽得多。

不管是在澡堂里，霸气地拿捏住两个黑道老大，还是在认准嫌疑人后，有失偏颇地跟踪逼迫，这些上世纪九十年代老刑警身上的江湖气和狠戾劲儿，在陈建斌的演绎下，让人信服。

值得一提的是，在2010年的故事线里，卫峥嵘的凶狠劲儿尽散，成了一脸和睦的大爷。整日在老婆的鞋店和厨房的灶台间忙活，丝毫不复当年模样。

不知是否是陈建斌本人的主意，在1997年的故事中，卫峥嵘身着紧身皮衣，常戴一双皮质手套，标志性的举动，便是打开那瓶烧刀子，狠狠地嗅两口；而到了2010年，他换成了宽松的绸子外衣和松垮的白色背心，常常拿着可爱的保温杯，没事吸两口。

这种人物形象的变化，折射出卫峥嵘从暴怒到平和的心境转变。

有趣的是，原本彬彬有礼的路行知，在十三年后步了师父的后尘，脾气火爆，从一点都不吃辣，变成无辣不欢。

卫峥嵘坦然接受了自己当年的局限和错误，而路行知则陷入了《他是谁》中卫国平的困境：侦查凶案，转变成了一种心灵创伤。

但《尘封十三载》在讲述时，并没有像《他是谁》那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沉溺在支线故事，让原本该跌宕起伏的节奏，变得松垮无力。

剧集最终的凶手，既不是从未出场的陌生人，也不是和卫峥嵘、路行知毫无瓜葛的嫌疑犯，而是和两人颇有渊源的熟人所为。

当我们在倒数第二集，得知真凶身份时，一种情感积压的沉痛和惊愕席卷而来。

尽管剧集早已给出伏笔，留有不少线索，我们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但《尘封十三载》的震撼力，是和主角卫峥嵘息息相关的。

进一步来说，这是国产犯罪剧中，较为少见的，因主角儿间接导致的惨案。

卫峥嵘和情人白晓芙之间的情感纠葛，既让他在自己的家庭中，成为那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也让白晓芙从未归属于家庭。

两人之间的爱情悲剧，最终催生出连环杀人犯张司城。而张司城的变态心理和犯罪经历，又让儿子张山山“子承父业”，成为恶魔。

正因如此，卫峥嵘身上的复杂面和可解读性，让《尘封十三载》除了国产刑侦剧惯有的烟火气、人情味和正义感外，平添了一丝荒诞和悲情。

他和路行知在内心纠葛了十三年的凶案谜团，竟和自己有关，这种不期然的冲击力度，成为这部剧给予的最大惊喜。

花无宴